5.11.06

Snake Kiln (Shuei Li, Taiwan)




這座台灣最古老、最具代表性的柴燒窯,是我在南投地區的最愛之一。從大學時期知道它的存在以來,十年間我至少去了五次,其中絕大部分是趁著帶外國朋友到日月潭地區遊玩的機會順道參訪,原因無他,看上的就是它的特色與活力,是我心目中最能彰顯出台灣燒窯文化的地點之一。
It's the oldest and most representative firewood kiln in Taiwan, and is also my favorite place in Nantou county in central Taiwan. Since I got to know the place in times of my university studies, I've been to the kiln for minimun five times in ten years. Most of the time, I passed it by with my foreign friends when I took them to the Sun Mook Lake. The reason I always take foreign friends there? Well, it's a characteristic and unique place and is one of the best places to demonstrate Taiwanese kiln culture.

距離我上一次到蛇窯遊玩,已經是六、七年前的事了。此番帶著兩個義大利朋友前去,除了讓他們看看這座獨一無二的窯廠,也有種一己之私的味道,想要去拜訪這位多年不見的老友。在盡我所能地翻譯、介紹了蛇窯的背景資訊以後,兩個朋友就自顧自地到處拍照,我則趁著下雨天遊客稀少,享受著蛇窯難得的清靜。
It's been more than six or seven years since I last visited the Snake Kiln. I took two Italian friends there in June 2006 to see this old friend of mine. After I tried my best to translate and introduce the background information of the kiln in Italian, my friends went exploring the site by their own. I took the chance to enjoy the "quietness" brought by heavy rain. There're indeed very few visitors that day!

廣義地說,蛇窯是可以被歸納到博物館的範疇裡,只是以博物館稱呼,似乎生硬了些,以文化園區稱之,帶給人的印象就鮮活許多,畢竟,在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中,博物館多了那麼點死氣沉沉的味道,對這座目前還「活著」的窯廠來說,感覺上是有些格格不入。
Broadly speaking, it can be categorized as a museum. But the term "museum" makes it too serious and people rather call it as "cultural park" for a more vivid image. After all, many people do not like the atmosphere of a traditional museum, and for this "living" kiln the term museum is quite out of tune.

若不是小黑蚊肆虐,我還挺喜歡待在窯身裡面的感覺。昏黃的燈光,被煙炭燻得發黑的壁面,給了我許多的想像空間。燒柴時,柴灰落在陶胚上面,產生了豐富多樣的色彩與古拙的質感,那天竟然讓我想到幾年前在日本美秀博物館看到的天目碗。這樣的聯想也許太過天馬行空,不過這種「回想起」的感覺倒是挺好的,因為自己竟然在四年以後,還能記起當時看到那只碗的震驚。
If not for the little black mosquitos, I enjoy pretty much the feeling staying inside the kiln. The dim light and the coal black walls bring ti me vivid imagination. With the burning firewood, ashes fall onto the terracotta and create various color patterns and antique texture. On that specific day, my mind was brought back to a piece of terracotta bowl I saw in Miho Museum in Japan several years ago. It might be a pretty "far" connection but it's a very nice feeling to think of something that I've seen in the past, coz I still remember the "shock" brought to me when I saw it in Miho four years ago.

這次旅行是九二一大地震以後,我第一次再度回到南投。儘管這次看到的窯體,是2000年重建的新窯,不過我卻有著一種看到老朋友的錯覺。我想,是不是原本的那個窯,似乎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新窯延續下來的文化傳承。
It's the very first time I went back to Nantou after the catastrophic earthquake in 1999. Though the kiln I saw this time was rebuilt in 2000, I still felt like seeing an old friend. Whether it's that very kiln or not is not any more important.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is the cultural continuity bring to us by the new kiln.

2.11.06

維洛納現代暨當代藝術博覽會觀察報

秋高氣爽的十月下旬,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鄉維洛納,打開了義大利當代藝術的秋季市場。這個在今年邁入第二個年頭的現代暨當代藝術博覽會,在去年以一百四十間參展藝廊、一萬八千參觀人次打響第一砲以後,今年參展單位更上看兩百,在規模上直追米蘭、杜林與波隆納等義大利境內三大藝術博覽會。

對一個不習慣參加博覽會性質活動的人來說,花上一整天泡在會場接受當代藝術的洗禮,儘管再怎麼精采奇異的作品,到頭來還是成了一種疲勞轟炸。然而在沉澱、消化了幾天以後,卻慢慢有了一種細品後滋味無窮的樂趣,對於此番藝術博覽會作為標竿的ICONA2006、域外藝術(Outsider Art)專區、以及受幾位新進藝術家的作品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ICONA2006
ICONA2006為大會和維洛納當代藝術館共同舉辦,邀集參展藝廊在廣義詮釋與自由心證的前提下,推薦能夠代表維洛納博覽會角色與意義的作品,並由維洛納當代藝術館館長考特諾瓦(Giorgio Cortenova)所組成的委員會選出十件最能具藝術價質與象徵性表述的佳作,再由其中選出一件作為博覽會結束後由大會收購的年度代表收藏,同時也納入維洛納當代藝術館的永久收藏。

在各家藝廊推薦的七十多件作品中,最後由波札諾Les Chances de l’Art推薦的「跳躍旋轉木馬(Jumping-Carousel)」雀屏中選。這件德國藝術家茱莉亞˙波奈菲(Julia Bornefeld)的裝置藝術創作,大剌剌地被訪在展區入口。綁在鐵鍊下不停旋轉的白色襪子,營造出的空間感、時間感與動態,吸引我駐足許久。旋轉本身的節奏感似乎有種催眠的作用,我沒多久就進入了一種抽離的狀態,周圍的人聲鼎沸似乎離我好遠好遠,引領我的思緒進入了一種莫名的空間。這件作品能引動觀察者的想像,探索想像空間並引人思考內在隱喻,旋轉木馬的動和背景照片的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前者是正在發生的現象,是一種「存在」的形式,比喻著生命不斷推進向前的特性,後者是已經發生的事件,呈現出過往種種歷歷在目,兩者交織重奏形成了一種極為有趣且令人著迷的組合。

域外藝術
域外藝術(Outsider Art)是步入展場後迎面而來的第一個部分。域外藝術其實就是40年代杜布菲(Jean Dubuffet)提出的原生藝術(Art Brut,或稱澀藝術)。因此,在這個部分看到的,不外乎是非典型藝術創作如民間自學者、精神病患等之作品。事實上,藝廊主人和收藏家到精神病院或民間鄉里挖掘藝術寶藏,早已行之有年,然而義國境內卻鮮少正眼對待此類藝術的發展。新加入市場的維洛納藝術博覽會正式將此部分列為主題之一,一方面是體認到正式認定此類藝術發展的時機已經成熟,另一方面則頗有藉此尋找利基,替大會找到一個穩定立足點的意味。

從原生藝術發展史的角度來看,維洛納藝術博覽會以這樣的方式正式確立原生藝術在當代藝術史上的重要性,也有其意義所在。事實上,自50年代世人開始注意到原生藝術以來,維洛納在此方面的研究就一直扮演著引領群雄的角色。精神病醫師馬里尼(Mario Marini)早在50年代就開始在維洛納地區的精神病院裡推行藝術活動,並於1952年展出成果。1957年,更在地區內的聖賈科莫(San Giacomo)精神療養院設立了義大利境內第一間讓精神病患以藝術創作方式自由表達的藝術工坊(此類機構在當時的歐洲也極為罕見)。

這樣的歷史背景,造就了季內里(Carlo Zinelli)這位知名的域外藝術家。季內里出生於一個貧窮的家庭,兩歲喪母後沒多久,就被送到離家遙遠的農場去做童工,十八歲時成了屠夫學徒,也開始培養他對音樂與藝術的興趣。大戰期間數次精神受創,在季內里心裡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終於在1947年進入聖賈科莫精神病院。自1957年起藝術工坊運作的十四年間,季內里創作出三千多張不透明水彩(gouache)作品。

此次維洛納藝術博覽會,特別在域外藝術的部分,專區展出季內里的作品。從這數十件私人收藏中,觀者可以很直接地感受到,季內里的藝術來自於一種透過繪畫表達自我的需要,作品呈現出一種連續性的訴說,同時具有繪畫、語言、詩意與音樂的特質。色彩與型態鮮明的圖像,是具有音樂性與故事性的狂想曲,從書寫與繪畫的形式,引導著觀者重新發現藝術與文明的表述。

新人新作
當代藝術的領域之大,無其不有,因此筆者參觀藝術博覽會時偶有瀏姥姥進大觀園之感,每每總能發現到一些以前從未注意到的新面孔。此次引起筆者注意的,除了上面提到獲得ICONA2006青睞的波奈菲、域外藝術的季內里、知名藝術家如比亞希(Alberto Biasi)和雕塑家波莫多羅(Arnaldo Pomodoro)等人的作品以外,還有一些義大利新銳藝術家如伊凡傑利斯提(Nicola Evangelisti)、以及瓦尼(Sergio Vanni)等。

整個會場內最讓筆者倍感驚艷者,大概是伊凡傑利斯提的作品。這位於1972年出生於波隆納的多媒體藝術家,今年除了受邀參加義國境內歷史悠久的華斯托當代藝術當代藝術聯展(Premio Vasto d’Arte Contemporanea)以外,早在2002年,就已經受到義大利知名燈具公司塔爾蓋提(Targetti)的青睞,作品被收入「塔爾蓋提光藝術收藏」(Targetti Light Art Collection)之列,至歐美各知名當代藝術館展出。伊凡傑利斯提的作品極具實驗性,尤其專注在光線與材質、當代科技之間的交互作用,常以塑膠玻璃、鋁、光纖等為創作材料。透過光線與創作媒材之間的反應,伊凡傑利斯提創造出一種新型態的「空間」,在以「彎曲空間」(Spazio Curvo)為題的互動裝置藝術作品中表現無疑。

至於瓦尼這位來自托斯卡尼的藝術家,許多年前就對語言和影像、視覺詩意與文字遊戲之間的交互關係深感興趣,並於1997年起開始以此主題創作。展場中整個牆面擺滿了20公分見方大小的作品,幽了許多知名藝術家一默!其中最讓筆者笑到最不能自己的,莫非是以「食藝術(Eat Art)」調侃史波利(Daniel Spoerri)的作品「Chez Spoerri」(譯為「在史波利家」),以及用義大利國菜番茄義大利麵調侃雕塑家波莫多羅(Arnaldo Pomodoro)的「Spaghetti Al Pomodoro」(因為Pomodoro一字在義大利文中除了當姓以外,最常見的用法其實是指番茄)。瓦尼的作品極盡調侃之能事,只可惜觀者必須懂義大利文才能領會箇中奧妙,其中有太多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義式幽默。

結語
就整體展場狀況看來,不論從展出品質或硬體環境,都可以看出大會的用心與野心,這個從去年第一屆開展以來就被義大利媒體當成新興的後起之秀,往後它對義國境內當代藝術的影響力不容小覷。